翻译 | 不想与跨儿发生性关系是恐跨吗？一位跨儿的想法

这里是CW未命名色彩。

作者 | Ramses Oliva

翻译 | 舟 李林 呼延鹿光

审校 | 伊欣 舟 510琏 呼延鹿光

整合 | 叽叽

制作 | lh

图源 | 网络

原文链接：

https://mashable.com/article/no-trans-people-preference-transphobic

Credit: Bob Al-Greene

“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？”

如果你是跨性别者，你可能会很熟悉这个问题给你带来的感受。然后你会尽量忍住不翻白眼，保持微笑，一边点头，一边回答“当然”，并希望这次可能会有所不同。你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想要逃离，瞥一眼手机试图找个借口离开——你太知道TA们要问什么了。

友跨人士——以及一些陌生人——在某个时候问我的一个问题是：不想与跨性别者发生性关系是不是恐跨（transphobic）？这些人倡导包容，支持跨性别权利，但觉得TA们需要在某些地方划清界限：性欲望。当TA们与你的私人生活无关时，你更容易消除偏见——令人不适的问题是自己的性欲是否有问题。TA们会觉得：仅仅因为不想与某个特定社群的人发生性关系就被说偏执，这太过分了。

对我来说，这个问题耐人寻味的点是措辞。它太含蓄了。很多时候它甚至都不是以问题的形式出现。有时，这是一个声明性的陈述，类似于“我永远不会与跨性别女性发生性关系”。有时它伪装成一种恭维：“你的妻子一定是真的爱你；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。”有时它是人们点头附和的答复：“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。”——就好像是在描述浴室性行为，或者偏爱特定的性爱姿势。人们问这些问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：TA们的生活中可能有跨性别者，或者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功课，可以对恐跨评头论足，“有资格”去问一些更有冒犯性的问题。

那么，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？不想跟某类人发生性关系怎么就变成了合情合理的偏好了？跨性别者在性方面被异化并不仅限于约会或亲密的情形。它是系统性的，因此它渗透到大多数互动行为和情景中——约会和性行为也不例外。通常，人们不想与跨性别者发生性关系，主要是因为TA们不知道这会是种怎样的性行为。有时，TA们甚至不确定跨性别者脱掉衣服后的身体是什么样子。

有些人则对跨性别者有性癖（fetishisation）。顺便说一句，这并不是对跨性别者的一种褒扬——它把我们非人化地贬低为性对象，而非具有能动性的性主体或参与者。“跨性别者”（通常用的是更不讨人喜欢的表达方式）是被观看最多的色情类别之一，但这呈现的不是与跨性别者发生关系的欲望，而是大多数人对跨性别者的看法：一个色情类别，一种性癖（fetish）。这些内容是为了顺性别受众和市场需求而产生的：跨性别者是演员，而不是目标受众。它把跨性别的身体呈现为一种被禁止的欲望，一种离经叛道，一种性癖。在很多情况下，它就像大多数主流色情片，所呈现的内容有别于现实生活中的性行为。这类色情片所展示的不是人们如何进行性行为，而是顺性别者如何想象跨性别者的身体——跨性别女性通常表现得像顺性别男性一样，扮演性行为中的主导角色。

跨性别者的生活经历之间有很大差异——比如，每个人在社会和医药层面上的转变都是不同的，甚至激素替代疗法 (HRT)和性别不安都会对跨性别者的生理体验产生巨大影响。它会影响TA们获得性高潮、感受快乐的方式，有时还会改变性欲。服用睾酮的跨性别男性和具有男性气质的非二元跨性别者（transmasculine people，以下简称为“跨性别兄弟”）会经历“迷你阴茎增长”（bottom growth，译注：因睾酮而导致的阴蒂组织增长），并且会出现阴道痉挛——当你试图将某些东西插入其中时，会导致阴道收紧。许多跨性别女性和具有女性气质的非二元跨性别者（transfeminine people，以下简称为“跨性别姐妹”）努力维持勃起并射精。也有许多跨性别者根本不喜欢生殖器被触碰。例如，一些跨性别兄弟从未在阴道性行为中插入阴茎。与我发生性关系跟与任何其他男同性恋者发生性关系基本没有不同。这意味着当人们说TA们永远不会与跨性别者发生性关系时，TA们正在推测这种性行为会是什么样子，比如认为其中会涉及插入或口交。

你无法根据性别推测某人的生殖器，除非TA们告诉你。这导致了一些和披露有关的问题。对于跨性别者，最令人生畏和有害的刻板印象之一是认为跨性别者是性掠夺者，试图通过不透露自己的生殖器来强迫人们与TA们发生性关系，或者“易装”进入单一性别的空间。现有法律规定，对这种性别披露使用暴力是合法的。在美国，仍有46个州允许“跨性别恐慌性防御”——当某人（通常是顺性别男性）被指控谋杀跨性别者（通常是跨性别姐妹）时，TA们可以冠冕堂皇地说“那个女人有阴茎”，或者“那个女人以前是个男人”，这导致我使用暴力。

今年（译注：指2021年）是有记录以来跨性别和多元性别人群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年，其中大多数是跨性别姐妹和性工作者。我们听闻的统计数据深深刻在我们脑中，有时甚至早于我们出柜、或者意识到我们是跨性别的时候。当你害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时候，性别认同就会显得艰难，也意味着我们几乎不会冒险（承认自己是跨性别者）。在安全的情况下，性别披露会发生得非常早，早于进入卧室，早于约会软件匹配后的第一次见面。我们更愿意出柜而不是被杀。防人之心不可无。所以，这对一些人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“性偏好”问题，但对我们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。

当我们提到自己是跨性别者时，通常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，因为性话题要开始了。谈到跨性别者，随之而来的话题就是性欲亢进，这意味着关于我们生殖器的讨论不局限于和某人睡的语境。从我的经验来看，比起潜在的浪漫关系对象，我跟陌生人讨论生殖器的次数更多。人们会出于性癖、好奇、或者恐惧，很快问道“你裆里是什么”。顺性别者约会的时候并不会问彼此那种问题。第一次约会的时候，TA们或许都不会提及性（虽然鲁莽的人可能不会太注意这样的条框）。但是对于跨性别者，这种很唐突的问题就似乎显得合情合理，不管是在网上、在酒吧、还是在音乐会的队伍里，也不管是朋友、是陌生人、还是甚至没有提议约会的人。而我的回答会改变你怎么看我：是个“真正的”男人或者女人，还是正在进行中，只是“感到困惑”，或者正在经历某个“阶段”。我的回答会改变你的思考角度：一个人类，或者一个色情片类别；一个你会介绍给家长的人，或者一个肮脏的小秘密。

谈论性是健康的，讨论边界和癖好（kinks）是有用的。那么当存在不一致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？“不要跨性别者”并非一种偏好，因为跨性别者之间唯一共通的特质就是跨性别。跨性别不能决定你的身体是什么样子，而且这种排斥会进一步加强系统性的歧视。“偏好”通常有关特定的身体特征（你也许会有某种“理想型”，比如特定的头发颜色）或行为（比如口交、各种癖好）。将跨性别者归纳为以上任意范畴都是过度简化，根植于误解或者恐跨。

想想究竟是什么阻碍你接触特定人群：缺少经验？不理解某种现象？内在的恐跨？创伤？更好地理解我们的欲望是弄清它们是否有问题的第一步。

不难想到，当讨论生殖器的时候，跨性别者的回答可能会搞砸任何一段浪漫关系或者性关系。但或许真正的问题是问错了问题。别问我是什么样子，别问我怎样判断你迷恋的人是不是跨性别者，别问我你是否恐跨。问问我理想中的首次约会是什么样的，问我是否想要喝一杯。告诉我关于你自己的事，关于那个你本来不应该约会那么久的前任，关于你一直想要尝试的东西。问问我喜欢的宠物名字，什么让我快乐，什么是我不想谈论的。问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关掉灯光，你能不能玩弄我的头发。告诉我你想吻我。慢慢了解我，我的全部。问任何问题，只要不是那一个。然后你将会意识到，或许，只是或许，我是个值得被深爱的人，一个有需求、欲望、能动性的性伴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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